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死亡如影随形,生活大多侥幸

来源:葫芦丝 时间:2022/9/2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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校园生死录

作者:小笑侠

自从毕业走上工作岗位后,我很少再与人针对生命本身的问题进行深入畅谈。

一来是没机会。二来是聊不到。

大多数聊天,都在生活层面打转,工作、育儿,最终在对房价的吐槽中结束,各自离去。

你不会再聊兴趣,除非你们本来就是因为兴趣聚起来的,球友,牌友,棋友。

他不一样。

他每天都在桥洞下吹葫芦丝,水平一般,但坚持不懈。北京三环路上的车流在脑袋上轰轰而过,凉水河的水流在脚下汩汩而去。

“车就是那些车,路还是那条路,但水流过去就不回来了。”他说,在这里能看见生活的反复与时间的不可逆。

就是这句话,让我决定把他引以为知音,多聊聊一些看起来比较形而上的事情。人一天不吃饭受不了,但超过一星期不和他聊聊,我心里头就觉得发虚。

“我是AB型血,你别看我这么乐观,我骨子里是一个彻底的悲观主义者。”有一天他和我说。

“既然如此,你又何必表现出乐观来呢?”我问。

“乐观,是一种生活观。悲观,是一种世界观。这俩不是一回事儿。”他说。

“我举个例子,你知道《三体》里有个章北海吗?外星人要来了,人类统领认为自己实力不错,准备正面死磕。章北海作为指挥官,认为地球必败,所以他表面上积极备战,关键时刻迅速逃跑,为地球保留了一丝血脉。你说他是悲观还是乐观?”他问。

“悲观吧,毕竟他从不认为自己能够胜利。”我答。

“你说得对,但他干起事儿来,却不一样。他认清悲观的现状后,在自己能掌控的范围内,保留了人类唯一的一丝乐观的可能。”他顿了顿,说:“虽然后来他的结局不算好,地球也不需要他这样来挽救。”

“当然了,人多渺小啊,个人那点力量算什么。”我说。

“但我还是会佩服他。他对得起自己的活法。”他想了想,问,你最早听说人死是什么时候?

“从我小学起就总能听到吧。为什么这么问?”

“你没觉得,每一次听说身边有人去世,都会成为记忆的节点吗?尤其是意外去世,你会不会因此想起当时的很多事?”

我说会的。桥洞下有一排椅子,坐下来有点凉,走出阴影区晒晒太阳倒还算舒服。来来往往遛狗的人很多,他们不会过多停留。除了在河边钓鱼的人。

接下来的时间里,我没有插嘴,听他顺序讲述了年少时期的回忆。

“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是小学三年级,我们镇的主街,挨着一条铁路,每天有几列火车经过。街上有个家具店,木匠很年轻,脾气也好哦,我上学放学路过,他都要对我笑笑。有一天大人告诉我,木匠没了。他那天从后门拖着一根木料过铁路,不知是木头卡着铁轨了还是他非要抢时间,就被火车撞飞了。他的娃娃和我一个学校。”

“初三毕业的时候,我有一天去街上玩,看着几个大人推着一辆木板车,急急忙忙往卫生院赶,车上躺着一个年轻人,看不清脸,伤得很重。我没多想,继续往前走,才发现板车上滴下来的血流了一路。红彤彤的混在灰尘里依然醒目。然后遇到了同班同学,他说刚才我们班长出事了。我心里一惊:竟然是他!”

“这位班长人高马大,为人热情,但学习一直不好,毕业那天也没来照毕业照。毕业以后,他想开三轮车赚钱,那天他跟着亲戚在汽车站旁边学开车,把油门当刹车,从一个一米多高的路面栽了下去,这么矮,本来也没啥,偏偏三轮车的挡风玻璃碎了,直接划破了他喉咙。我停完脑袋有点懵,奔着卫生院就去了,只看到他家人跪在地上嚎哭。他当时打了三针强心剂,我现在还记着。”

“高中是在县城最有名的中学上的。夏天的一个中午,听说学校旁边的建材市场出事了,就和同学跑过去看。在巷子里,很多人,地上躺着一个女生,盖着破席子,法医在检查,来了一位中年男人,铁青着脸,翻开席子看了一眼,一言不发,也没别的表情,直直地走了,他是去找我们校长去了。我认出来他是我在镇上的街坊,而死者是他女儿,比我大一届。”

“她是我小学同学的姐姐,很漂亮的,就是恋爱太早,高一就谈恋爱,不知什么原因那天跟男友提分手,男的一发狠,就把她掐死了,后来男的去自首了,不知判的什么罪。两个家毁了。造孽。”

“大学我来到了北方。在一个郊区念的大学。临毕业时,学校出了一桩案子,一个女生晚上去卫生间的时候,被躲在宿舍楼公共厕所里的工人奸杀了。那人是来学校做建筑工程的工人,很快就抓到了,案子非常轰动,但是处理得很低调。据同学们谣传,她同宿舍的女生都保研了。都受到了惊吓,也是为了安抚她们。”

“提到保研,我当时也考上了一个学校的研究生,快要开学时,学校有一对恋人,闹分手,女的被男的从窗口推了下去,男的不一会儿也跳了下去。对于很多学生来说,这事近在眼前,心潮难平,入学后,我学长和我经过事发地的时候,还忍不住说,当时“嘭”“嘭”两声,真吓人。”

他讲得很平静,就是简单地在回忆自己的成长经历。我问了一句:“这些事会让你变得更怕死吗?”

“老实说,不会。我经历的很多,但只说了一小部分。你看我说的这些事,都发生在求学期间,所有的管理者都期待我们能对这些事视而不见,甚至快点忘记,但没用,我就是记得清清楚楚。相信其他同学也一样。信息是封不住的,我们都处于成长过程中,对这些生死之事不可能不触动。重要的是,如何面对。”

“按我目前的经验,谈论生死是奢侈的,也是忌讳的。你怎么面对的?”我又问。

“我觉得知道这些事挺好的,它们每一次都在提醒我,死亡如影随形,生活大多侥幸。我如果不知道死亡是这么简单随意的一件事,就会误以为生命天然地可以从婴儿走向老年。未必的。我能做的,就是把自己每天的心态放平,有些事,我打心眼里看不上,就不去争;有些事,我爱干,就不计得失。”

“我也不觉得自己很高级,但我的确希望多数人和我一样想,这样世界会美好一点点。”

“你痴心妄想了。”我刺他。

“瞎说实话。”他看了我一眼,又说:“得了吧,你跟我又有啥区别?差不多了,回去吃饭吧。我知道你跟我聊这些又要写文章,可以发,记得别提我名字。”

他挥挥手,收起曲谱回家了。今天没什么风,桥面上的车流始终在轰轰轰地流过,喧嚣而有节奏。

年12月16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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